行星贝吉塔 2019-10-17 14:03 2648阅读
“泡”,字典上释义:鼓起而松软的东西。
此物与戈行诸君相伴而行,或前或后,或圆或矩,或温婉或浓烈,或浅显或深刻,或应激迅速或大器晚成,或一路同行或骤然破产。
戈行首日,泡者尚忸怩,随军出行不急于崭露头角,精专于叨扰初涉戈行者。翻山涉水时,鞋履磨合不畅,行进姿势不良,进沙进水,持力偏差,泡泡君或后跟或脚掌,开始初露锋芒。
首日戈行鸣金,三十三公里首役,初来乍到、准备不足的戈友身心俱疲,然而起泡者尚是少数,这小伤情赧然见于众人,医疗室门庭冷清,仿佛老舍笔下王掌柜经营的茶馆,来往的也都是老主顾。
戈行二三日,先有十级大风裹起漫漫黄沙,而后有黑戈壁与砾石滩的无缝切换。三十三支队伍,有群情激昂者,有亦步亦趋者,有头尾相接者,亦有“身首异处”者。戈行前憧憬的“明月出天山,苍茫云海间”,如今也变成了“长风几万里,吹度玉门关”,不但体会了施耐庵笔下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之“朔风吹撼”,对他押解沧州草鞋行路也做了情景重现。
缓坡与砾石,避恐不及;黄沙并土包,“深入浅出”。加上一路急行军,周身劳顿,难免动作变形,鞋履内部,土石与脚汗齐飞,颈项之上,颜面共黄沙一色。这时泡君粉墨登场,先是与骨干力量——脚掌正面交锋,而后伏击足底边缘兵力,进而与精锐部队——脚趾短兵相接。
其进攻策略也颇系统化,先派小泡刺探军情,择其薄弱处连绵不断、接二连三。主力泡往往在脚掌、足底等要塞远交近攻,而后大展拳脚,或异军突起,或收购并购,规模与影响力两手抓两手都要硬。我戈壁将士苦受其害,为赴下一征程,回营后纷纷求医问药、休养生息。
“挑泡”,是戈行医生的看家本领,一插、一挑、一银针、一棉团,不动声色,四两拨千斤。战鼓擂过,医疗室便成了戈行营帐中最大的罗生门,或故作镇定,或面露苦色,谈笑风生者额上沁出层层细汗,泰然自若者顷刻怒目圆睁。难得有娇羞女将,杏眼低垂,正视淋漓的鲜血;更有糙汉子,双拳紧握,口咬方巾,闭眼不看惨淡的人生。
戈行几日,众人皆灰头土脸,所以从不“品头”,而“论足”者颇多,营帐内水泡最多的人,当选“泡王”,医疗室内同屋挑过水泡的兄弟,也互称“泡友”。
戈行最后一日,众将士已达身体极限,却又踌躇满志,囿于足下水泡,不免有队友忧心忡忡。夜行出发前,队友告知“莫怕,几个水泡,何足挂齿,猛跺脚几下,再快行它七八公里,你再看看!”。蛇形数公里,左突右进,疾行快走,哪还记得脚下这劳什子。自暮夜到泛白,自晨辉到烈日,众将士前后相继,互为支持,步履一致,齐头并进,只为携手闯关,擎起沙克尔顿。撞线一刻,相拥而泣。
是日晚,难得空闲观赏塞上夜景。众人皆仰望星空,却难脚踏实地,因为,脚下还在隐隐作痛。
(来源:行星贝吉塔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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